我的思考幻化了我的梦,而我的梦又在回答我的思考。
——题记
我突然站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,雕塑一般。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我淡淡的意识告诉我,这是另外一个地方。
我怎么会来这里?刚才,我做了什么?
我记得我在一个教室里,灯光昏暗。讲台上的女老师在孜孜不倦的讲着什么。我完全听不到。整个景象就如同一部以黑白为主色调的立体无声电影。
教室里只有一盏灯,它在我头顶上晃动着,像要熄灭一样。微弱的灯光照不亮多大的地方。灯下的我,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,沉默地望着周围的寂静的人与物。女老师应该很讨厌我,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。
我干脆不理会她,我行我素。惨白的灯光在眼前晃着,又让我想起港台片中警署审讯室里的灯光。
后来,我发现后面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,嘴唇翕动着。好多的人都在看他。过了许久,我竟听到一个隐约的声音,老师,我这里太暗,看不清黑板。
我扭过头时,发现女老师正在看着我。得意的眼神让我明白了她的意图。她好像在说着什么,并且还指了指那个男生的地方。
紧接着,我就看到那个男生向我走来,于是我也站了起来。遥远而冰冷的声音渐渐传来,你到那边去!
我回头向讲台上的她望了一眼。她的眼睛里跳跃着快乐的光点。
于是,我冲她微微一笑,她竟愣住了。
和那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,他向边上避了避。我看到他的眼镜片好厚,有点像老花镜。
我在那个位置上慢悠悠地坐下来,继续品味我的寂寥。这里的确很暗,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。我想他们会很快就忘记这里还坐了一个人。
过了不一会儿,讲台边上陈旧的教室门猛然被什么顶开了,随后便进来一个男老师。他在对她说些什么,然后女老师开始反复扫视教室。
最终,她还是向我这里看来。我猜她再度看清我一定费了不少眼神,而且她还又用手指了指我。
好多的学生开始盯着我看,我有点不明白。过了一会儿,我才听到一个声音,我要一个学生帮忙。此时女老师正在愠怒地说着什么。
我明白了。
一部三挪地随男老师出了教室。我看到世界仿佛失去了太阳一般冷暗,天空中铺满了低矮而浓厚的乌云,冷飕飕的风吹着柔弱的柳枝,吹的柳絮纷飞。可是刚要飞舞的柳絮很快又会湮没在不远处的黑暗里。
走了许久,男老师终于停了下来。他指着远处约有一立方的一个黑东西说了起来。说完后,他看着我,我看着他。
一段时间在我们之间随风而逝。
在他正想发怒的时候,我才听到那个声音,你去把那个水箱搬到六楼顶,并绑在边沿上。
我慢慢地走过去一试,才发觉那水箱很重很重。那时男老师正在远处微笑着看着我,笑容明朗而诡异。
待我搬到楼顶后,我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将它绑牢,况且那些绳子都是那么的古老,像是出土的文物。我潦草地绑上之后,水箱的一半就悬在了空中。它在风中晃啊晃,使我想起了教室中那盏不明亮的灯。
我下了楼,没有回教室。
后来,经过教学楼后面的时候,我忽然扒在一个教室的后窗上,向里张望,像要找寻某个和我有联系的人,可是没有找到。但我却发觉有双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看着我。
我朝它望去。那个人很讨厌,我便朝他勾了勾小手指。
他很听话,并且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跳将出来,将疲倦的我撞倒在地。
那时我的眼前忽然闪现出漫画中草稚京与八神庵决战时的场景。
我被他按在地上。雨点般的拳头重重地落下来。我好累。就在那一刻,我看到一个黑色的方块从我们的正上空落了下来。
……
我忽然有些明白了,这黑暗的空间便是死亡的阴影。此刻我竟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,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得面对死亡时的那些心情,现在却如同白天的繁星。
我不知道称它做“人”是否合适,它出现的时候我们还像被施了定身术那般站在那里。当它走近时,我才惊讶地发现,他竟然是男老师。
他微笑着来到我们面前,幽幽地说,让我来唤醒你们迟钝了的意识…… 然后我们便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向搭在发霉墙壁里的楼梯。我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,行为却不受控制。
在楼梯的拐角处,我问他,我们将受什么处罚?他说,双目失明。声音在这样的空间里幽幽、断断地回荡着。你是不是害怕了?他问道。没有。我淡淡地回答道。我又问,为什么?他说,在这里,只有主宰这个世界的人才有权利看清一切,而你们这些做奴工的注定要面对无尽的黑暗。
我看了看旁边的那个人。他一直很平静,我惊讶于他这种冷静。
来到“二楼”,我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法术袍的人正面对着墙、背对着我们。
男老师见到他,毕恭毕敬地走过去,低声下气地说,他们带来了。
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的那一刻,我惊呆得哑口无言,他!不!是她!他竟然是女老师。右手中还抓了块白色的布巾。
看了看我们,她说,那就开始吧。声音幽邃而尖利,其间还夹杂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。
与我同来的那个人竟首先受刑,这让我紧张的心情得到短暂的缓解。
他的眼前被男老师蒙上了那块白色的布巾,而后就在女老师面前跪了下来。
女老师忽然向自己脸上抓去,鲜血顺着长长的指甲留了下来…我看的心惊肉跳,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…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,她忽然一用力,竟扯出了一张血淋淋的人皮。而她,竟就变成了一具发着绿光的骷髅。
骷髅伸出骨爪,在那个人的头上空抚来抚去。
那个人忽然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我的心随之一紧,白色的布巾上慢慢渗出了暗红色的血。
除去布巾,我看到一双死鱼般黯淡无光的赭色的眼睛,我又忽然想起了草稚京失控时的那双眼睛。
他在地上摸索着,试图站起来。脸上的表情,痛苦而邪恶。
我的恐惧感猛然陡增。天哪,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。
他被带走后,骷髅对我说,轮到你了。我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。
被迫跪下,蒙上那块刚刚洗过却仍沾有血迹的布巾后,我感觉到骷髅的骨爪在我脑后开始抚动。
我不能失去眼睛,我还要用它来寻找光明。
我慌忙惨叫。
骨爪停了下来,可骷髅像是不满意,他愤怒地说了一句:脆弱的生命。
我怕得要命,万一阴谋被揭穿了怎么办?我还会受到什么待遇?
可一切似乎晚了,除去布巾后,我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。那一刻悲伤涌上心头,我欲哭无泪。我也只能在地上摸索着,试图找一个可以抓依的物体。
我站起来后不久,一片片光亮竟慢慢撕破了眼前的黑暗。而我却不能高兴,我还要充作我已经失明,还要表现得很悲伤。
……
在我被带走的时候,骷髅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,生前孤单的人死后会有很强的念力。也许他已经看出了我的伪装。
我做了鬼奴。可我看到的世界却是生前的世界。
我假装无意地从行人面前走过,他们却没有看到我,我竟能从他们身体中穿行而过。
我成了透明的,被世界遗忘…
我曾一次次见到我的朋友,见到我的亲人,却不能向他们招手,我仍要假装着失明,无助地看着他们从我视野中消失。
我曾一次次假装无意地从他们身边飘过,希望他们能够感觉到,我就在他们的身边,不曾离开过,而他们始终无动于衷。
我曾一次次假装无意地抬起手,试图抚去他们脸上的悲伤,但抚去的却只是我心头残余的那片片希望。
我突然间有些害怕,害怕留住了眼睛……
相关文章